2005年8月,北京市东城医院为一位男性患者免费治疗。这名患者名叫宋凤河,他的股骨头已完全坏死,双腿疼痛难忍,无法如常人般直立行走。
而东城医院之所以行此义举,与宋凤河背后的故事有莫大联系。
27年前,宋凤河曾凭借一把斧头,在客车上救下了85条人命,然而事后宋凤河却遭人误解,乡民们都以为宋凤河编造谎言,欺瞒大众,让这位“救人英雄”背负了27年的骂名。
甚至连宋凤河的父亲在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你当年究竟有没有救人?”
那么宋凤河最后是如何证明自己的?在被误解的27年中,宋凤河经历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横祸
1978年春节前夕。连续几天,客运站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挤满了带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的旅客。
一天上午,由齐齐哈尔市开往碾子山的客车在公路上行驶。
这辆客车的载人标准为54人,可实际却载有86名乘客,外加大量比人还重的行李,以至于车辆严重超负荷。
这年冬天,宋凤河刚新婚不久,得知碾子山的林场招人,而自己恰好又会一些木工活计,便打算趁着春节赚一波,为自己的小家攒点钱。
因此,他背了一个工具袋,里面装满了斧头、手锯等必备用具。
车外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三十几度,车内的乘客冻得挤成一团,脑袋瓜昏昏沉沉,还有一丝困意。
当客车行驶至龙兴镇附近时,车头突然窜起一股呛鼻的浓烟。前排的乘客敏锐地察觉到,浓烟是从驾驶室中飘来的。
紧接着,还未等乘客做出反应,车头便燃起一星半点的小火苗。前方的乘客大惊失色,尖叫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眼见浓烟四起,火势越来越大,驾驶室的司机惊慌失措,竟然丢下一车子乘客,从车窗翻了出去。
失去了“主心骨”,车内的乘客更是慌不择路,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蹿,有不少人被碰倒在地,挨了一顿乱踩。
不过,逃出去的司机并未马上离开。他大口呼吸了几下冰冷的寒气,瞬间头脑清醒。
然而,当他回过神,打算再次进入驾驶室,打开气动门时,车头的火势已经大到可以瞬间吞噬人,根本无法进入。
更令人绝望的是,车内的电动门失灵了,连车窗都无法打开,这就意味着车内的乘客当下没有任何逃生渠道。
后排的乘客被浓烟呛得直咳嗽,试图用头和手去砸窗,可窗户早已被冰霜冻住,坚硬无比。
与此同时,宋凤河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他试图用脚踢开车窗的玻璃,连续踢了几下,玻璃纹丝未动。
很快,宋凤河迅速冷静下来,他急中生智,从工具袋中抽出一把斧头,用力朝窗户砸去,三两下便将玻璃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斧头的功劳
车窗碎了后,一阵刺骨的寒气透过窟窿灌入车厢。出于求生的欲望,慌乱的乘客们失去理智,一窝蜂地朝这个洞口挤来,迫不及待想要逃出去,车厢再次迎来新一波的混乱与吵闹。
宋凤河立刻意识到,如果所有人都往这里挤,局势会越来越乱,肯定有人逃不出去。
于是,他又拎起斧头,将车内的剩余几扇玻璃窗一一砸碎,开辟出新的逃生通道。
乘客们纷纷从车窗跳出逃生。而宋凤河则等到所有人都逃走后,才跟着跳了出来。
原来,宋凤河并非是最后一个逃出生天的人,车内还困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与一位白发苍苍的60岁老人。
宋凤河听到求助后,完全没来得及多想,立刻掉头返回燃烧的客车。
这时,劫后余生的司机立刻意识到,车厢燃烧时间过长,马上就要爆炸了。
于是,司机提醒宋凤河:“车要炸了,还是别去了,否则你自己的命都要搭上去!”
对于这些劝阻,宋凤河充耳不闻,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救人!
跳进车厢后,宋凤河用手捂住口鼻,低着头,冒着逐渐迅猛的火势向前艰难走去。
短短几米的路程,却是宋凤河一生中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烧得通红的火星四处跳动,拍打在宋凤河瘦弱的身体上。
不一会儿,他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已经晕倒在地。宋凤河立刻搀扶起老人,将他送出车窗。
此时,宋凤河已被火焰与黑烟团团围住,几乎看不到前方的事物。他只能强撑着身体,强睁着眼睛搜索着那个可怜的小生命。
终于,他看到一个被棉被紧紧包裹住的孩子。宋凤河双手将孩子抱起,起身跳出车窗。
谁承想,孩子倒是被成功救出,可宋凤河不慎脚底一滑,直接瘫倒在地,一道车辙硬生生硌在他的腰上,令他动弹不得。
此时的宋凤河浑身是灰,大衣外套被烧得只剩一截,脸上与手上都生了血泡,连眉毛也被烧了个精光。
然而,宋凤河却凭借一己之力,救下了85条人命。死里逃生的85人纷纷赶来致谢,甚至跪下报答宋凤河的救命之恩。
对此,宋凤河提起斧头笑着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把斧头,是它救了你们。”
英雄还是骗子?
不久,客运公司派来另一辆客车,将死里逃生的乘客安全送往碾子山客运站。
大火过后,市里的交通安全局前来调查此次客车爆炸事故。大家纷纷手指宋凤河,对调查人员说:“是他见义勇为,救了我们,否则全车人都要葬身火海了。”
客运公司的领导听完后,立刻弯腰对宋凤河致谢,接着带他去附近的卫生所进行简单的包扎治疗。
席间,领导问宋凤河:“你有没有什么心愿?只要能做到,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宋凤河客客气气地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想入团。希望贵公司能给我们团支部写一封感谢信,让我入团。”
“那有什么难的,过两天就给你办好!”领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宋凤河老老实实地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姓名与住址,并满心欢喜地期待了起来。
此外,事故调查组的心很细,见宋凤河的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便送来了一件客运公司工作人员的职业装,外加一件厚实的羊皮大衣。
一路上,宋凤河回忆起事故的经过,不觉毛骨悚然,但想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心里又甚是安慰与满足。
当宋凤河带着烧得黑不溜秋的头发以及满脸的水泡到家时,父亲宋阁文被吓得不轻,惊讶地发问:“你怎么搞的,才走两天,怎么变成这样?头发不像头发,脸还受伤了,衣服也不是临走时穿的?”
宋凤河骄傲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父亲,并得意洋洋地说:“爸,你不是说你以前救过人吗?你看我这次,一下子救了85人,比你多多了呢!”
看到咯咯傻笑的儿子,宋阁文既心疼又欣慰,立刻找来药物帮他敷上。而后,父子俩就着此事聊天畅饮起来。
事后,宋凤河哽咽地告诉记者:“那天,我爸太高兴了,破天荒第一次给我敬了酒。”
宋凤河特地穿上那半截蓝色大衣,在村民面前露出伤痕,眉飞色舞地讲起当天救人的经过,最后说了句:“只需三五天,我就能拿到感谢信,还能入团哩!”
宋凤河一向老实本分、乐于助人,又见他讲得那么声情并茂,村民们自然深信不疑,纷纷对他投去羡慕与敬佩的目光。
那几天,宋家人的心里一直暖烘烘的,期待着那封感谢信快点寄来,这样也能光耀门楣了。
而宋凤河从一个“无名小卒”,摇身变成一名伟大的“救火英雄”,心中的自豪感更是难以言喻。
然而,等了一天又一天,宋凤河父子愣是没等到那封感谢信。一周后,宋凤河拦住邮递员,询问是否有自己的信件,对方摇了摇头。
整整一个月,这封感谢信都没有出现。宋凤河急坏了,担心这封信或许在路上丢了,又害怕客运公司忘了写信。心急如焚的他多次着急地翻看邮递员的信件包,还惹得邮递员不悦。
村民们看宋凤河的眼神也变了,透露着狐疑与不屑。宋凤河厌恶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渐渐地不愿出门,也不愿理人。
久而久之,连父亲宋阁文都对儿子产生了怀疑。
迟到27年的感谢信
突然有一天,团组织先进青年会议向宋凤河发出邀请。宋凤河兴高采烈地赶到现场,本以为是入团通知。
谁承想,这是一个针对宋凤河的批斗大会,谴责宋凤河骗了全村人。
后来,宋凤河不死心,写了封信寄给齐齐哈尔客运站,谁料信件却被无情打回。
年过古稀的父亲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几番晕倒过去。
1992年6月,宋阁文重病缠身,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他仍对儿子的事耿耿于怀,虚弱地说道:“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当年究竟有没有救人?”
宋凤河的内心瞬间被刺痛,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自己,还有谁会信任自己?
然而,还未等他回复,父亲便咽下最后一口气,离开了人世。
正所谓祸不单行,不久后,厄运再次找上了宋凤河。1997年1月,宋凤河骑着三轮车运白菜前往城里售卖。
走到半路,一辆大卡车飞速驶来,宋凤河连人带车被翻入水沟,而大卡车则直接离去。
经此车祸,宋凤河的右臂严重骨折,家中为筹措手术费,欠了几万元的外债。
不久,宋凤河的双腿疼痛不已。经诊断,宋凤河的股骨头严重坏死,属于二级残疾。这也就意味着,宋凤河失去了劳动能力,家中的负担完全落在了妻子一人身上。
2月27日,一对来自内蒙古的母女看到宋凤河的报道,当即写了一封感谢信,并寄去200元表示感谢。
收到信后,宋凤河热泪盈眶,连忙将其打印了几百份,张贴在村子里,以证自己的清白。
因为这一封感谢信,宋凤河终于洗刷了长达27年的屈辱,一家人也能抬起头,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几个月后,宋凤河又陆续收到来自十几位乘客的感谢信,并收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捐款,共计9万元。
2005年7月,为了嘉奖宋凤河见义勇为的行为,北京市东城医院决定免费为宋凤河治疗股骨头坏死的病症,如今他已能直立行走。
宋凤河豁出性命救人,却因此背负27年的骂名,其中的心酸与委屈谁能体会。好在最后真相大白,还了宋凤河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