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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民昏睡的危楼里,没有一个人是值得拯救的

2020-01-05 10:01正中堂正中堂
在全民昏睡的危楼里,没有一个人是值得拯救的
 
 
 
 
 
 
 
 
 
 
 
 
 
这栋危楼里,住着八百多人,他们的生命安全,危在旦夕。
 
于是,他开始了要拯救这八百多居民之路。
 
前面说了,水管爆裂,是在晚上。
 
此刻已经大半夜,他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高层,他的良心英雄举动,完全不被理解的,官员因为贪污腐朽,斥他“造谣”;民众因为无知,包括他的母亲骂他“傻瓜”;就连他的妻子也告诉他:“我们对他们来说谁都不是!”
 
迪马只能痛苦地咆哮道:“我们在像猪一样地生活,也会像猪一样地死去,就仅仅因为我们对彼此来说谁都不是。”
 
 
他们此刻都在危险的楼层里睡觉,迪马的叫喊声,惊醒了他们的美梦。
 
他们愤怒地把迪马打晕,让迪马闭了嘴,他们又开始继续去睡觉。
 
他们不要真相,只要美梦。
 
幻觉才让他们甜蜜。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迪马的家庭情况,迪马的父亲是一个严格到自律,又贫困一生的老实人。
 
他做了一辈子的吊车工,他会主动更换楼道里坏掉的灯泡,修理被年轻人踩坏的公共长椅。
 
迪马的正义,有很大一部分遗传自他的父亲。
 
 
他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在等待死亡。
 
在餐桌上,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抱怨道:“你总说我们不需要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是从未有什么东西属于过我们。”
 
在那个人人都偷盗的年代,他的母亲:“别人都可以偷,你为什么不能偷?”
 
这是他母亲的生活理念。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迪马。
 
迪马年轻,还上进,关键他还正在准备工程师考试。
 
迪马的人生,还存在可能性。
 
迪马的妻子,对事物冷静清醒,却又淡漠。
 
她只关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周遭的一切,也没打算去改变或者拯救他人。
 
陌生人的死活对她来说,不重要,只要自己过好就好。
 
 
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你们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
 
迪马一家人,像我们大多数普通家庭一样,奔波生计,抱怨生活,饿不死也发不了大财。
 
像所有人一样,耐着性子,过完这冗长而忍受的一生。
 
不幸的是,迪马发现了危楼;更不幸的是,迪马比他一事无成的父亲还要正直。
 
他不顾家人的劝阻,选择了一意孤行,准备去拯救这八百多名沉睡的居民。
 
而他要拯救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更是没有一个人是值得拯救的。
 
他面对的人,首先是食物链顶端的利益集团们。
 
他们掌管着这座城市的财富、权力,还有大多数人的生死。
 
 
他们的手,都在随时伸张着。
 
他们不作为,监守自盗,粉饰太平,使整个国家都沉沦在腐败中。
 
当他们得知危楼即将要坍塌时,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因为钱都被他们贪污了,都花掉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安置这么多人,他们狠心地计划让这800多人,全都长眠在废墟之下。
 
他们又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开始着手毁尸灭迹计划,准备做掉迪马和费多。
 
然后让他们当替罪羔羊。
 
这一切,就可以重回正常了,这一切就可以都没有发生过。
 
八个人和八百个人对他们来说,只是数字不同而已。
 
而迪马要拯救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酗酒施暴妻女的丈夫,烂赌成性的懒汉,在楼道吸毒和楼顶做爱的年轻人,无人看管的老人。
 
 
他们堕落、贫贱、麻痹、沉沦,像猪一样生活,也准备像猪一样地死去、消失。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雪崩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迪马一层一层楼,一个一个门去敲,告诉他们楼要塌了,他们只是茫然,个个都不知所以地来到楼下。
 
这里有一个细节,楼中有个打老婆的男人,对这个危楼最早也产生了疑心,他说过这楼迟早会塌陷的。
 
大家到了楼下,看着巍然不动的大楼,他们愤怒了,觉得受到了迪马的戏弄和欺骗。
 
打女人的男人开始挑拨大众的情绪,带头对迪马拳打脚踢,然后又带头把大家全劝回楼里。
 
打女人的男人,已经厌倦了这个苟延残喘、病入膏盲的社会,他在自己准备要死的时候,拉着大家和他一起死。
 
死,对他可能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于陪祭的人呢?
 
人心啊,真是看不见巨大的黑洞。
 
 
进了楼层的人,在堕落、贫贱、麻痹、沉沦、无知中,悄悄地等到着楼房轰然坍塌的那一刻的来临。
 
而拯救者,在他们的眼里,成了他们生活规则的破坏者!
 
楼未塌,楼已塌。
 
鲁迅说,愚蠢的国民,体格再健全,也只能做个毫无意义的示众材料。病态的灵魂,无足轻重的生命,使每个人都活得像牲畜,死得又像牲畜。
 
勇敢的呐喊和呼唤者,希望可以让他们睁开眼,看一看眼前的真实和危险,最后却在他们的那里,一个个成了可笑受伤的白痴。
 
这该是何等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