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官员启示录④|父子上阵 夫妻联手 贪腐“全家上”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杜亚慧

2020年12月3日，广东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海南省委原常委、海口市委原书记张琦受贿案，对被告人张琦以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张琦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至此，这位十九大后的海南“首虎”贪腐案件告一段落。

在今年3月4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对张琦的通报中，直指其“家风败坏”， 伙同家人大肆收钱敛财、大搞权钱交易。

观政注意到，从近年来查处的腐败案件看，家风败坏成为领导干部走向严重违纪违法的重要原因之一。部分落马官员纵容家属在幕后收钱敛财，俨然将腐败做成了“全家人的事业”。

张琦受贿案一审宣判现场

红土地上的卖官鬻爵

2013年3月20日，一场全省领导干部会议在江西召开。

这场会议，主要是宣布省委书记变动。中央决定：苏荣同志不再兼任江西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强卫同志任江西省委委员、常委、书记。

据《江西日报》报道，已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苏荣，在会上发表离任感言：“2007年11月29日，当我踏上这块红土地，整个身心和情怀就与4500万人民深深地融为一体。在江西工作的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永远不会忘记江西勤劳、智慧、质朴、可亲、可敬的老区人民。我为有机会来江西工作，为老区人民办点实事而感到无比的荣幸。”

一年后的2014年6月份，苏荣被查。次年2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通报苏荣被“双开”，措辞颇严厉。

“双开”通报直指，他“对江西省出现的严重腐败问题负有主要领导责任”：身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大肆卖官鬻爵，带坏了干部队伍；自身严重腐败，并支持、纵容亲属利用其特殊身份擅权干政，谋取巨额非法利益，严重破坏了党内政治生活，损害了当地政治生态，性质极其严重，影响十分恶劣。

由此苏荣案背后的“全家腐”也浮出水面。

中纪委网站曾登载《卖官鬻爵 巧取豪夺 误党毁业——全国政协原副主席苏荣案件警示录》，披露苏荣案全家腐败的细节。已查实苏荣有13名家庭成员涉案，可谓夫妻联手、父子上阵、兄弟串通、七大姑八大姨共同敛财。

苏荣在“忏悔录”中写道：“正常的同志关系，完全变成了商品交换关系。我家成了‘权钱交易所’，我就是‘所长’，老婆是‘收款员’。”这里的“收款员”，说的是苏荣的妻子于丽芳。警示录显示，苏荣江西任职期间，于丽芳频繁插手土地出让、工程建设、招标投标，索取收受巨额财物。她成天往来江西各地，结交各色人等，许多干部、商人竞相逢迎“于大姐”。于丽芳常吹耳边风，直接站前台，一方面让苏荣安排请托的干部，一方面依仗苏荣的影响，直接给省市领导打招呼提拔使用干部，对于办得不得力的，还向苏荣施加压力。

苏荣 | 资料图

《警示录》中，于丽芳收受某领导干部钱款后，让苏荣提拔其职务，苏荣答应帮助解决，但未能如愿，于丽芳就和苏荣大吵大闹，苏荣只好辩解说“我已经尽力了，别再闹了”。于丽芳还经常以“要不要老苏帮忙”，暗示官员送钱送物。其子“毫不逊色”，多次插手江西干部任免。苏荣的其他有关亲属也曾应江西干部之托，向苏荣提出提拔重用的要求。2011年换届前，于丽芳甚至向不少商人、干部讲，老苏快没权了，需要帮忙早点说。其后，已超过规定年龄的苏荣连任省委书记。这让苏家侥幸和紧迫心理交织，放手捞最后一把。

2017年1月23日，苏荣受贿、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一审公开宣判，对被告人苏荣以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以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苏荣当庭表示服从法院判决，不上诉。

回望2007年末，苏荣初到江西。在干部大会上，苏荣发言：“我到江西是最后一站了，希望离任时老百姓能说，苏荣这个人还行，还是做了些实事，我就满足了。”

可惜，他没兑现。

家族式腐败的警示

“全家腐”的显然并非只有苏荣一家。

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云南省委原书记白恩培，河北省委原书记、省人大常委会原主任周本顺，山东省委原常委、济南市委原书记王敏，甘肃省人大常委会农业与农村工作委员会原副主任张令平等都是家族式腐败的典型落马官员。

专题片《永远在路上》中的白恩培

白恩培“凡与其妻交好的官员升官、商人发财”；王敏“放纵妻子、女儿、女婿，整个家庭形成了以王敏为核心，夫妻联手、全家上阵、共同敛财的链条”；周本顺“为其子经营活动谋取利益，家风败坏、对配偶子女放任纵容”；张令平“带坏家风，宠惯家人，纵容默许亲属利用本人职权捞取钱财”……

历数近年来的落马官员，家族式腐败现象时有发生，家风败坏成为领导干部走向严重违纪违法的重要原因。

细究家族式腐败，不同于其他类型腐败，家族式腐败建立在亲密关系基础之上，具有很强的隐蔽性，不易被发现，使得一部分落马领导干部心存侥幸，让亲属充当贪腐的“白手套”，试图实现曲线腐败。

四川省农业厅原巡视员胡相全，利用已从工作单位退休多年，既不是公务员也非党员的妻子陈某，和从部队退役后自谋职业的弟弟胡某变相经商入股分红、放贷收息，试图以此规避纪法约束。在忏悔书中，胡相全坦言对亲属放纵，没有管好家人。然而不得不承认，弟弟和家属的背后，还是自己的影子、面子。

胡相全 | 资料图

家族式腐败的另一个特点是危害性更大，掠夺财富疯狂且无孔不入。

一部分落马领导干部家属“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是该领导干部的分管范围或职权影响范围内的利益都要沾一沾。还有一部分领导干部，自认自身“飞黄腾达”，要让家属亲戚也都过上好日子，因此疯狂索贿。

张令平严重违纪违法案的审查调查人员就发现，张令平是家里的老大，对妻儿、对三个妹妹非常“关照”。“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把家庭家族照顾好，只要是家人提出的要求他都答应，只要是能给家人带来利益的事他都干。家里人打着他的旗号、利用他的职权谋利，他先是默许，继而纵容，到最后甚至靠家人收钱收物、管钱管物。”

更有甚者，广东韶关市原公安局局长叶树养，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贪腐的奋斗目标。

据《检察日报》报道，叶树养供称自己有个聚财享乐的“五项计划”:一是要给自己留2000万元，在广州买套豪华别墅；二是在加拿大购置住宅，以备探亲时使用；三是领家人周游国内外名胜之地；四是给儿子留2000万元，让他毕业后不愁吃穿住；五是给女儿、女婿留2000万元，让他们做生意。有了这个目标明确的“五项计划”，叶树养自然在尽可能多的领域贪污受贿。

众多家族式腐败案例警示我们，家风与党风、政风密不可分，是领导干部清廉为官的一道重要屏障。

防止家族式腐败，必须重视家风建设。2018年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就明确规定了党员领导干部不重视家风建设，对配偶、子女及其配偶失管失教的处分情形。近年来，各地围绕家风建设也进行了很多探索。如湖南省出台《关于坚决抵制和严肃查处利用领导干部名义“打牌子”办事的规定》，针对领导干部亲属等利用领导干部职权或职务影响谋取私利的问题作出规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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