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吊、投水、喝农药，老人们想尽办法自杀，这背后的原因值得思考
上吊、投水、喝农药，老人们想尽办法自杀，这背后的原因值得思考
“药儿子（喝农药）、绳儿子（上吊）、水儿子（投水），这三个儿子最可靠。”——农村柴姓老人
2008年，武汉大学社会学系讲师刘燕舞正在农村进行调研。结果，当他带领团队前往湖北省京山县进行田野调查时，亲眼目睹了一起农村老人自杀事件。
村民林木文认认真真洗了一个澡，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没人知道这个69岁的老人当时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一边在火盆里为自己烧纸钱，一边喝下了半瓶农药。纸还没烧完，老人已驾鹤归去。
当刘燕舞问村里其他老人林木文的情况时，老人们竟然回答，“这样死，或许还‘体面’一些”。也有村民偷偷告诉刘燕舞，老人离去是因为和儿媳不和，怕自己走了没人烧纸钱。
更令刘燕舞吃惊的是，村里老人告诉她：“我们这里就没有老年人正常死亡的。”
耸人听闻的话语，却隐藏着农村老人的悲哀和无奈。
在刘燕舞翻山越岭，深入湖北、山西、河南、贵州等11个省份40多个村庄进行调查，最终完成的《农村老年人自杀的社会学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无数农村老人如无人注意的残烛，独自燃烧，不留余灰。
他在报告中画出了一条“农村老年人自杀率”的曲线：从1990年开始，中国农村老年人自杀率大幅上升，并保持在高位。并且让人伤心的，是报告中死去老人们亲人的平静与事不关己。
里面中有几个案例，我相信可以充分反应这种“平静”的可怕：
一个在外打工的儿子请7天假回家，看望病危的父亲。结果两三天过去，父亲不像要去的样子，儿子就问父亲：“你到底死不死啊？我就请了7天假，是把做丧事的时间都算进来的。”老人听后，乖乖自杀了。而儿子，急急忙忙在一周内办完丧事，回城继续打工。
又有一个老人，想自杀儿女却因为忙自己的事懒得理他。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挖好坑，然后躺进去，边挖土边喝药，希望儿女最后能少点功夫来掩埋自己。
因为刘燕舞的这份报告取材真实可信，内容又跟当时人们的想象大相径庭，所以普一问世就轰动全国。《中国青年报》还特地于2014年07月30日推出过一个专版，名叫《农村老人自杀的平静与惨烈》，文中字字“杀人诛心”。
那么，农村的老人们为什么想去自杀？他们真的那么想死吗？
我想聊聊这个问题。
01因为孤独，老人芮雪跳湖自杀
真实故事计划有一篇文章，作者以孙子的身份，叙述了自己外婆芮雪因为孤独，跳湖自杀的故事。
她小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就被过继到了其他人家。说来也是缘分，过继的这家生不出孩子，又从别人家抱了个男伢，这个人就是后来的老公郑峰。后来，芮雪19岁的时候，他16岁，便被要求求结了婚。
从姐姐变成了妻子，芮雪对郑峰的感情非常复杂，但是依旧深爱着她。
后来，两人组建家庭，生了不少儿女，为儿女忙东忙西，劳累了一大半辈子，本以为可以休息休息享清福了。谁知，这时挑战才到来。
一个是二儿子没出息，结婚后还带着媳妇跟二老生活在一起。自己出去打工，留下二老照顾刁蛮的儿媳。两位老人在儿子儿媳的撺掇下新修了房子，结果没多久就被赶出家门，回到了原来厨房改造的不到30平米的“新居”。其中两位老人之相处、忍让，实在一言难尽。
一个是芮雪曾经突发重病，被连夜送去县医院，经过3天的抢救才闯过鬼门关。后来落下病根，有严重的支气管疾病，还得陪着小孙子日日吃辣。
一个是孩子大了，都有家庭了，除了儿媳以外没人能在膝下承欢，陪着说话。甚至携手度过几十年的老伴郑峰，也不甚在意自己了。两人晒太阳要岔开来晒，乘凉要找不同的树。两人从不同桌吃饭，甚至连饭菜都要分开烧。
到了这个地步，芮雪真正失去了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在生活的重压下，她逐渐变得木讷，连说话声都细若蚊蝇，她丧失了所有光彩，老了唯一的追求也不过是有人陪自己说说话。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竟然也难得满足。于是，她静静地走了。
在文中最令我感触的两句话，一句是郑峰老兄弟抱怨他不关心芮雪：
“你能不能顾顾家！你眼里没有雪伢（芮雪），她的眼里头却只有你。”
另外一句，则是芮雪死后，曾孙与郑峰的对话。
曾孙指着墓碑问道：“爷爷，那个名字怎么念啊？”
“内雪，是念‘内’吧？”郑合一时语塞，忙向旁人求证。
看完之后，真真产生一种寂寞如雪的感觉。
这种寂寞、这种孤独，冷彻心扉，万籁俱寂，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能懂的。
02因为无用，发达国家的老人决定***
北欧有一部温情电影，叫《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片中的欧维，因为无用，终于在妻子走后，也决定***。
欧维是一个脾气古怪、刻板固执的老头。他讨厌私自驶入社区的车辆，讨厌随处小便的小狗，讨厌没有分类的垃圾，总之，他讨厌一切不遵守规定的行为，所以每天早晨，欧维都会定时在社区里进行巡视，清除一切不顺眼的事物。
他的妻子半年前死于疾病，留他一人生活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之中。再加上欧维遭到了上司的解雇，离开了恪守了几十年的工作岗位，心灰意冷对现世了无牵挂的欧维决定自杀。
然而，自杀真的会这么容易吗？
欧维一心求死，为了自杀做出了很多尝试，比如用绳子自缢，在车里吸尾气，吞弹自杀等，但不幸的是，每一次都因为隔壁邻居的打扰而失败。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似乎是很麻烦的一家人。最开始让欧维帮忙倒垃圾，然后向欧维借东西，最后竟直接请求欧维帮忙照顾孩子。
影片中欧维古怪刻板的伪装下，我们其实可以看到他温柔善良的一面。他每天乐此不疲的游走在社区里，其实是为了社区正常的秩序，降低安全风险。
欧维这个贫嘴老头，虽口头上抱怨邻居，但实际上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他们。
片中，在每一个欧维准备自杀的时刻，都会穿插欧维平生的经历，也揭示了欧维为何会成为一个固执刻板的人。
幼时母亲去世，少年时父亲因为铁路工作的疏忽造成无可挽回的事故并因此失去了生命，孤身一人的他因火灾失去了唯一的住所。
好在妻子的出现，拯救了欧维满是伤痕的心灵，不过好景不长，婚后妻子遭遇了车祸流产并半身瘫痪，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最后在暮年因癌症离欧维而去了。
欧维爱妻子胜过一切，妻子索尼娅在欧维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欧维，并给予欧维生活的曙光，欧维在妻子去世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带上妻子喜欢的粉色桔梗到妻子的墓地看望她，影片中那一幕不可谓不感动。即使准备自杀，欧维也会穿上最好看的西装，收拾的体体面面，去赴妻子的约。
纵观欧维的一生，命运多舛的他并没有自暴自弃，在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柔软的心，虽然固执但坚持用自己认知对的方式在生活着。
每天早晨，定时在社区里进行巡视，确认所有的车辆都停在应停的位置，呵斥违反规定私自驶入社区的车辆，赶走四处乱转破坏环境的猫狗，在社区居民眼里，欧维是“来自地狱的恶邻”，可每个人都明白，这其实是欧维对于社区爱之深刻的表现。
所以在最后，自认为自己“没用”的欧维，才在邻居的帮助下重燃生命之火。与芮雪和刘燕舞调查中那些可悲的老人相比，欧维更加幸运，因为有人还需要他。
对老人来说，最怕的两个字，也许便是“无用”。
世界不再需要他们，亲戚儿女不再需要他们，单位不再需要他们，他们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一无是处的他们，只能默默地呆在角落等死。
03因为没人管，老人们才选择离去
前段时间，上海一位老人把价值300万的房产赠送给一位水果摊主，其亲属发起讼诉的新闻惹人注目。
因为老人在2017年就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老年痴呆），所以这件事变得越加复杂，几乎成为一桩现代罗生门。
值得深思的是，网上有不少人支持水果摊主，因为他在老人病重的时候细心照顾，几年来经常陪伴在老人身边。
在如今许多人看来，老人老了后，最需要的是陪伴，也可以从侧面说明，老人们有多么欠缺陪伴。以至于不少人认为，几年的”陪伴”，可以成为比拟几十年的亲情。
不管上海这件事到最后如何收场，无不说明了现在的我们对老人的处境其实心知肚明，只不过很多人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在刘燕舞的调查中，农村老人自杀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感情问题，而是生存困难，其次是摆脱疾病的痛苦，两者合计占直接死因的60%。
比如在国家推行每月只有55元的新农保问世后，不少老人选择继续活下去。这些老人对刘燕舞说：“终于有人管我们了，那就先不自杀了，再挺两年。”
所以，除了“无用”、“孤独”以外，“没人管”才是老人们和社会最大的悲哀。
“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是先秦圣贤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愿景。
要解决农村老人自杀的根本问题，用刘燕舞的话来说，便是不饿死，不病死，不寂寞死。用我的话说，就是要管他们，陪伴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需要着。
看似简单，却需要我们一代代人继续努力。
珍惜眼前人，莫等子欲养而亲不待，遗憾终身。